むこうやまあつし「正しい妖怪の食べ方」(網譯:妖怪的正確食用方法):我願意為你,一起活在有妖怪的世界(第四十三週)

如果這是一個有妖怪的世界,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當你發現雨和平常的雨有著不一樣的味道,你會把雨水收藏起來嗎?
當你看見河童的時候,是想要逃跑,遠遠地拍照,還是抓起來吃掉?
當你在雪地裡走路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你會懷疑自己的耳朵,還是懷疑旁邊有吃聲音的妖怪?
當你挖開盛開的櫻花樹下發現類似人類的手腳,是想要假裝沒看到重新埋起來,還是撿起來回家煮湯?

這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只是生長在鄉下的太太看得見妖怪也會吃妖怪,在長期的偷偷努力下,先生也終於變成可以看見妖怪的體質了。於是兩個人一起遇見妖怪、抓妖怪、煮妖怪、吃妖怪。當然先生看得見妖怪的起因是太太小小的作弊,只是知道了一切的先生,在各種花式猶豫之後,沒有拒絕吃妖怪,還是緊張兮兮地跟著太太一起吃妖怪。

兩個人之間、人類和妖怪之間都沒有壯闊的冒險故事,沒有戲劇化的愛戀情仇,沒有詛咒或是複雜的天份血緣設定,讀完整本漫畫,我們依然不知道為何世界上有妖怪,為何要把妖怪吃掉。妖怪既不強大也不陰鬱,僅僅是某種路邊的小生物,有的是形狀怪異的菌類或植物,有的是夢幻美好的巨大動物。比起獵奇的靈異故事,更像是日常生活裡隱藏在深處的某種博物誌,往他人所不能見之處,見那些另一種生命形式,並且仔細地烹飪,小心翼翼地依著時節把牠們吃下肚。

當妖怪變成日常,為了理解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把看不見的妖怪吃下去,得到可以看見妖怪的眼睛,於是普通平凡的日常生活就變成了和妖怪一同生活的日常生活。隨著吃掉的妖怪越多,自已也變得越來越接近妖怪,妖怪和自己的界線日漸模糊,可是你卻漸漸能夠理解那個和自己一起生活的那個人。

那麼,你願意吃掉妖怪嗎,只為了看見那個人所見的世界?

這有點像是去理解另一個人,放棄掉原本堅固而沒有絲毫縫隙的自我,把自我裂開一個縫,把別人的想法、世界煮成一碗湯、一盤菜,小口小口地吃掉,隨著吃掉那些異物,別人原本曖昧不可見、無法想像的部分,就漸漸變得可見、可以理解,即使所謂的自己因此受到某種程度上的破壞,不可逆地變成了另一種事物,不是自己也不是他人的介於中間的事物,有時候稱之為「我們」。

在我的讀法裡,這不僅僅是妖怪料理兼生態學漫畫,也是兩個人的戀愛漫畫。

而妖怪比起單純的妖怪,更可以是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之處,在那些最最平凡之處、最最理所當然之處,重新確認彼此看見的,重新發現原來這裡你是這樣想的、這裡你是這樣看待的、這裡你是這樣感受的,那些差異之詭異,有時候就像是潛伏在日常裡的妖怪,可以假裝沒有看見,假裝你我之間並無不同,不需要去理解,不需要去想像。同樣也可以把那些不同之處當成嶄新的生物,尋找適當的名字,觀察牠的生態,重新擺放進原本熟悉的世界裡,用身體去消化這樣嶄新的世界,因為生活在一起,因為想要繼續一起生活下去。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