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茵．蘭德「阿特拉斯聳聳肩」：看，那些美麗的人們（第十九週）
我讀過的小說，出於我個人的私心和運氣作祟，多半都聚焦在人身為人的不得已、不得不和無能為力，即使有希望，也多半是象徵式的，在如洪水般的現實之前，僅如一點螢光。
這本小說志不在此，也因此不那麼優美、不那麼真實，卻實實在在地提供了一個作者心中人類理想的樣子，用厚厚三大冊以及大量的演說體，完整地展現在讀者的眼前，讓你知道，怎麼活才能活成一個作者眼中像樣的人。讀過這本書的我和未曾讀過這本書的我，雖說不能是截然不同，但確實得到了我未曾想過的看待世人的方法，使我極度好奇，若是青少年時期的我讀過這樣的書，今日的我又會成為怎樣的人？在這個意義上，這本書提供了一個與傳統社會所期待樣貌相較之下，截然不同的典範。
整本書以文學性來討論的話，毛病相當多，角色們之間的先天能力差異和品格優劣，設定得過於極端，就是少少的有才華和高潔品行的人，如何對抗自我沈淪且迫害前者的多數人所信仰的價值觀和所建構的社會。更為直觀地來說，就是一群技能點滿的人，如何意識到自己被社會霸凌，進而反抗的故事。以上的摘要，想必讓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強者不是會欺負弱者嗎？強者怎麼會被弱者欺負呢？更不要說被霸凌到需要反抗的程度了？
本作的強者們，也就是主角們，個個都是霸道總裁、商業鉅子，一下子鋪鐵路，一下子煉鋼，一下子挖礦，一下子搞發明，每個人都有扎實的工業生產技術和管理能力，他們要如何被欺負呢？這個欺負的手法埋得很深很深，深得主角們一開始也搞不清楚狀況。這個手法，用最通俗可愛的話講白了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就是蜘蛛人和諸多英雄們奉行的法則。
一、你真正創造的價值比較重要，還是你的需要比較重要？
落實在財政上，就是高所得者要繳納較高的稅金、適用較高的稅率。我所受過的法學教育告訴我，這是為了財富重分配，可以維持社會穩定。但這個故事卻在說，如果強者給社會的，多於社會願意給強者的，那麼不論這個重新分配的方法的名稱是所得稅，或是其他任何形式，都破壞了最為基本的等價交換法則。高所得者之所以能夠有較高的所得，是因為他們的產品有較高的價值，社會願意支付較高的價格來取得品質更好、更為美觀的產品。那麼之後社會用任何名義拿回來的稅，並沒有同樣的對價關係，高所得者因為稅收而得到的回饋，並沒有比低所得者多，甚至，用常識推論，應該是更少。這樣就破壞了金錢的意義，因為金錢象徵的就是交換價值，恆定不變地經過雙方同意才得到的交換價值就被不公平的稅制破壞了。如果這個例子並沒有讓你開始遲疑，那作者還有更糟糕的例子。
在本書裡的一間工廠，因為老闆去世，由子女接棒，子女認為工廠現有的績效制度不公平，不應該是做得多的拿得多，而應該是把大家做的全部加在一起，再由個人需要的多寡進行分配，這樣所有人的需要才都能夠得到滿足，這樣才真正公平。於是，做得多但家中沒有老人和小孩的工人，再也沒有辦法聽音樂、看書或釣魚，而做得少但家中有新生兒、病重老人的可以去看醫院、買尿布，這或許滿足了所有人的需要，也或許很溫情，但很快地，再也沒有人認真工作了，所有人都在忙著創造需要。更糟的是，當大家越做越少，需要的越來越多，新的老闆想不到辦法，只好找來以前做得最多的人，要求他連夜加班，但卻不能多拿。最終，工廠倒閉，沒有誰的需要真的得到滿足。
我基本上是一個同情心氾濫而且受到了全套左派思想教育的人，但是看完這些例子，我還真的不確定，如果這個不公平分配的邏輯是錯的，那這兩個例子到底有多少差異？我要如何建立一個真正公平的前提去維繫我們的社會生活呢？和現行體制相比，這或許是冷血的說法，但邏輯上，我想這是符合人性的運作的，不然，不會有那麼多高所得者避稅，即使他們根本用不完那些錢。
二、我如果傷不了你，我就讓你傷害你自己
理論上弱者是無法傷害強者的，但是當強者在乎弱者的評價時，強者就會因此受傷，就會因此而受制於人，就會自己傷害自己。
本作裡，主角其一（下稱主角）的家人們無所事事（因為家中有傭人進行必要事務，是真心的無所事事），而主角醉心於事業，不願意多花時間陪伴家人，也不願意為了讓家人開心就安插家人在工廠上班但實際上無所作為。家人們指責主角把事業看得比家人重要，冷血無情，認為家人的需要是最重要的，主角已經有了這麼多，不論主角怎麼想，當然應該要讓家人開心。
主角的家人們並不關心主角的事業，也不在乎主角對於工廠人員的基本要求，他們只是認為，主角如果可以，就應該要滿足家人的需求，不論是否違反主角的價值觀，不論是否必要，不論他們到底給了主角什麼。主角的家人們，將這種不用付出就可以加倍回收的價值觀稱為「無私的愛」，也就是沒有判斷、沒有任何依據，只是要主角忍耐、主角犧牲，他們因為擁有的比較少，所以不用忍耐、不用犧牲，因為強者生來就是要去愛弱者、去照顧弱者，即使弱者無理取鬧也是如此。主角愛他的家人們，而如果愛被大家定義成這樣，他就只好在不讓自己崩潰的前提下，適度地配合、適度地退讓，他以為這就是愛了，是他的愛不夠深，是他的愛不夠廣，是他不夠清楚愛是什麼。
但回到現實，我們現在知道這叫做「情緒勒索」。當你在乎的人並不真正在乎你的感受，只是需要你做到某些事的時候，他就是會無視你的需求，只是嚷嚷著自己的需求，你做不到或是不用願意做，就貼上壞人、不愛了的標籤，這不是愛，也沒有溝通、沒有理解。
擴大到人類全體來說，為什麼強者要保護弱者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削去自己的手足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把自己當成弱者又或是壞人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把自己擁有的一切成果都當成運氣、都當成罪惡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無條件地配合弱者，要下跪就下跪，要陪笑就陪笑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解決所有弱者惹出來的麻煩，而代價卻是強者要自行承擔呢？
這些想法，在東方社會尤其明顯。我們有試著把兩方所付出和得到的情感支持，換算並比較嗎？我們有認真去想過，強者能夠得到今天的一切，真的都是因為弱者的犧牲奉獻嗎？會不會根本無關？先不談性別歧視和家務分工的問題，如果各自在外工作的兄弟姐妹之間，賺得多的要負擔比較多父母的生活費，賺得少的要負擔比較少父母的生活費，但是這個前提真的是正確的嗎？互相幫助究竟是強者的權利還是義務呢？如果變成義務的話，就是強者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要負擔比較多的責任，這樣的社會和家庭，有認真地希望大家成為強者嗎？這樣不是變相地鼓勵大家當不用負擔過多責任的弱者，只要負責指認出強者，就可以躺在地上以逸待勞嗎？
更進一步來說，我們想要的愛的形式究竟是怎樣的愛？是因為被索取所以不得不提供，還是因為自願、因為開心所以無須對價？我們是想要用罪惡感、愧疚感去創造近似於愛的外觀，還是想要用自發性、慾望去創造愛的內容？
三、做人重要還是做事重要？
相對於主角群，有另外一群配角們的核心思想就是做人比做事重要。比起真正去創造什麼，他們更在乎名聲、輿論、風向，他們利用政策的變更、消息的靈通、曖昧的共識，去壓榨主角群的活動空間，把主角群所生產出來的利益，換個名字移到自己的名下。甚至會讓外界認為主角群是貪得無厭的壞人，他們則是熱心公益、追求公平的好人，有時名為慈善、有時名為保護。
短期來說，做人非常有效快速，不用投入任何成本，就可以快速獲利，甚至會有非常華麗的劇本配合。長期來說，他人的利益是有限的，這種手法任何人都可以模仿，很快地第一批人就會被第二批人瞄準，最終，大家什麼都已經沒有了。因為做人只是利益的移動，而不是利益的創造，沒有什麼東西真正因此被生產出來，也沒有什麼信賴可以這樣被建立。
四、讓我們當個自私、完好且身心健康的人
本書作者非常嚴格地要求著主角們，沒有任何行為應該是沒有目的的，而那個目的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也不應該要求別人。每個人都為了自己而行動，依照自己的價值觀有所追求，而不是依照他人的價值觀生活，每個人在經濟上、情感上都是為了自己覺得值得的事物而付出，並且得到公平的對待，那就是他人也是為了他人自己的需要，而作出相應的作為。如果強者想要幫助弱者，那是因為強者想要，不是因為弱者想要。如果弱者想要得到強者的幫助，弱者就應該提供相應的價值，而不是一味地基於弱者的立場要求強者付出。
到了這裡，我們幾乎可以說「能力越大，擁有越多」，至於責任都是別人施加給你的，你有權利去決定你想要怎樣把錢花掉、你想要怎樣過日子、你想要和怎樣的人在一起、你想要成為怎樣的人（不影響他人的應有權益，但可以影響他人的情緒），而不是因為你擁有的比別人多，你就應該要活成別人希望你活成的樣子，整天笑嘻嘻地完成別人所期待的所有願望、幫別人闖出的禍收拾善後、卑微地希望別人認為你是個好人。這個能力在書中被具體地呈現為生產物品的能力，但我想，它指的是我們所擁有的所有比別人多上一點點的東西，那東西，可能是因為先天的基因，可能是因為長期努力的自我要求。
我認為，作者希望的或許是我們這個社會，可以是鼓勵每個人成為對自己來說自己最好的那個自己，而不是想著方法去讓別人成為你想要的那個別人。作者希望我們自私，越自私越好，我們不用為了滿足別人而委曲求全，我們不用為了愛人而滿心負罪感，我們都可以對自己誠實，不用整天對自己說，雖然我個人不能夠接受，但是為了誰，我願意忍受。當我們把重心放回自己，我們就是自私自利的強者，我們就可以研究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接下來可以做些什麼，而不是期盼著會有誰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若是那個誰不存在，就創造一個出來，就把一個本來可以為自己活的人變成一個為了你而活的人，而那個人既不曾為自己活過，他未完成的需要就又要再讓下一個本來可以為自己活的人變成一個為了那個人所活的人。為了自己活的兩個人若是相遇，就是為了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可以讓自己快樂，而不是自己讓對方快樂，又要強迫對方讓自己快樂，最終誰也不覺得快樂。
如果這些想法讓你覺得陌生，卻又有一絲偷偷地如釋重負，那麼或許你可以看看這三大本書。我們不一定能夠成為那樣的人，但我們可以不再如此理所當然地要求自己、要求別人，我們可以擁有一群美麗、快樂且強大的人們，是我們願意成為的樣子。
書籍資訊：
書名：阿特拉斯聳聳肩
作者：艾茵．蘭德
譯者：楊格
出版社：早安財經
博客來介紹頁面
這本小說志不在此，也因此不那麼優美、不那麼真實，卻實實在在地提供了一個作者心中人類理想的樣子，用厚厚三大冊以及大量的演說體，完整地展現在讀者的眼前，讓你知道，怎麼活才能活成一個作者眼中像樣的人。讀過這本書的我和未曾讀過這本書的我，雖說不能是截然不同，但確實得到了我未曾想過的看待世人的方法，使我極度好奇，若是青少年時期的我讀過這樣的書，今日的我又會成為怎樣的人？在這個意義上，這本書提供了一個與傳統社會所期待樣貌相較之下，截然不同的典範。
整本書以文學性來討論的話，毛病相當多，角色們之間的先天能力差異和品格優劣，設定得過於極端，就是少少的有才華和高潔品行的人，如何對抗自我沈淪且迫害前者的多數人所信仰的價值觀和所建構的社會。更為直觀地來說，就是一群技能點滿的人，如何意識到自己被社會霸凌，進而反抗的故事。以上的摘要，想必讓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強者不是會欺負弱者嗎？強者怎麼會被弱者欺負呢？更不要說被霸凌到需要反抗的程度了？
本作的強者們，也就是主角們，個個都是霸道總裁、商業鉅子，一下子鋪鐵路，一下子煉鋼，一下子挖礦，一下子搞發明，每個人都有扎實的工業生產技術和管理能力，他們要如何被欺負呢？這個欺負的手法埋得很深很深，深得主角們一開始也搞不清楚狀況。這個手法，用最通俗可愛的話講白了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就是蜘蛛人和諸多英雄們奉行的法則。
一、你真正創造的價值比較重要，還是你的需要比較重要？
落實在財政上，就是高所得者要繳納較高的稅金、適用較高的稅率。我所受過的法學教育告訴我，這是為了財富重分配，可以維持社會穩定。但這個故事卻在說，如果強者給社會的，多於社會願意給強者的，那麼不論這個重新分配的方法的名稱是所得稅，或是其他任何形式，都破壞了最為基本的等價交換法則。高所得者之所以能夠有較高的所得，是因為他們的產品有較高的價值，社會願意支付較高的價格來取得品質更好、更為美觀的產品。那麼之後社會用任何名義拿回來的稅，並沒有同樣的對價關係，高所得者因為稅收而得到的回饋，並沒有比低所得者多，甚至，用常識推論，應該是更少。這樣就破壞了金錢的意義，因為金錢象徵的就是交換價值，恆定不變地經過雙方同意才得到的交換價值就被不公平的稅制破壞了。如果這個例子並沒有讓你開始遲疑，那作者還有更糟糕的例子。
在本書裡的一間工廠，因為老闆去世，由子女接棒，子女認為工廠現有的績效制度不公平，不應該是做得多的拿得多，而應該是把大家做的全部加在一起，再由個人需要的多寡進行分配，這樣所有人的需要才都能夠得到滿足，這樣才真正公平。於是，做得多但家中沒有老人和小孩的工人，再也沒有辦法聽音樂、看書或釣魚，而做得少但家中有新生兒、病重老人的可以去看醫院、買尿布，這或許滿足了所有人的需要，也或許很溫情，但很快地，再也沒有人認真工作了，所有人都在忙著創造需要。更糟的是，當大家越做越少，需要的越來越多，新的老闆想不到辦法，只好找來以前做得最多的人，要求他連夜加班，但卻不能多拿。最終，工廠倒閉，沒有誰的需要真的得到滿足。
我基本上是一個同情心氾濫而且受到了全套左派思想教育的人，但是看完這些例子，我還真的不確定，如果這個不公平分配的邏輯是錯的，那這兩個例子到底有多少差異？我要如何建立一個真正公平的前提去維繫我們的社會生活呢？和現行體制相比，這或許是冷血的說法，但邏輯上，我想這是符合人性的運作的，不然，不會有那麼多高所得者避稅，即使他們根本用不完那些錢。
二、我如果傷不了你，我就讓你傷害你自己
理論上弱者是無法傷害強者的，但是當強者在乎弱者的評價時，強者就會因此受傷，就會因此而受制於人，就會自己傷害自己。
本作裡，主角其一（下稱主角）的家人們無所事事（因為家中有傭人進行必要事務，是真心的無所事事），而主角醉心於事業，不願意多花時間陪伴家人，也不願意為了讓家人開心就安插家人在工廠上班但實際上無所作為。家人們指責主角把事業看得比家人重要，冷血無情，認為家人的需要是最重要的，主角已經有了這麼多，不論主角怎麼想，當然應該要讓家人開心。
主角的家人們並不關心主角的事業，也不在乎主角對於工廠人員的基本要求，他們只是認為，主角如果可以，就應該要滿足家人的需求，不論是否違反主角的價值觀，不論是否必要，不論他們到底給了主角什麼。主角的家人們，將這種不用付出就可以加倍回收的價值觀稱為「無私的愛」，也就是沒有判斷、沒有任何依據，只是要主角忍耐、主角犧牲，他們因為擁有的比較少，所以不用忍耐、不用犧牲，因為強者生來就是要去愛弱者、去照顧弱者，即使弱者無理取鬧也是如此。主角愛他的家人們，而如果愛被大家定義成這樣，他就只好在不讓自己崩潰的前提下，適度地配合、適度地退讓，他以為這就是愛了，是他的愛不夠深，是他的愛不夠廣，是他不夠清楚愛是什麼。
但回到現實，我們現在知道這叫做「情緒勒索」。當你在乎的人並不真正在乎你的感受，只是需要你做到某些事的時候，他就是會無視你的需求，只是嚷嚷著自己的需求，你做不到或是不用願意做，就貼上壞人、不愛了的標籤，這不是愛，也沒有溝通、沒有理解。
擴大到人類全體來說，為什麼強者要保護弱者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削去自己的手足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把自己當成弱者又或是壞人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把自己擁有的一切成果都當成運氣、都當成罪惡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無條件地配合弱者，要下跪就下跪，要陪笑就陪笑呢？如果弱者要求的是強者要解決所有弱者惹出來的麻煩，而代價卻是強者要自行承擔呢？
這些想法，在東方社會尤其明顯。我們有試著把兩方所付出和得到的情感支持，換算並比較嗎？我們有認真去想過，強者能夠得到今天的一切，真的都是因為弱者的犧牲奉獻嗎？會不會根本無關？先不談性別歧視和家務分工的問題，如果各自在外工作的兄弟姐妹之間，賺得多的要負擔比較多父母的生活費，賺得少的要負擔比較少父母的生活費，但是這個前提真的是正確的嗎？互相幫助究竟是強者的權利還是義務呢？如果變成義務的話，就是強者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要負擔比較多的責任，這樣的社會和家庭，有認真地希望大家成為強者嗎？這樣不是變相地鼓勵大家當不用負擔過多責任的弱者，只要負責指認出強者，就可以躺在地上以逸待勞嗎？
更進一步來說，我們想要的愛的形式究竟是怎樣的愛？是因為被索取所以不得不提供，還是因為自願、因為開心所以無須對價？我們是想要用罪惡感、愧疚感去創造近似於愛的外觀，還是想要用自發性、慾望去創造愛的內容？
三、做人重要還是做事重要？
相對於主角群，有另外一群配角們的核心思想就是做人比做事重要。比起真正去創造什麼，他們更在乎名聲、輿論、風向，他們利用政策的變更、消息的靈通、曖昧的共識，去壓榨主角群的活動空間，把主角群所生產出來的利益，換個名字移到自己的名下。甚至會讓外界認為主角群是貪得無厭的壞人，他們則是熱心公益、追求公平的好人，有時名為慈善、有時名為保護。
短期來說，做人非常有效快速，不用投入任何成本，就可以快速獲利，甚至會有非常華麗的劇本配合。長期來說，他人的利益是有限的，這種手法任何人都可以模仿，很快地第一批人就會被第二批人瞄準，最終，大家什麼都已經沒有了。因為做人只是利益的移動，而不是利益的創造，沒有什麼東西真正因此被生產出來，也沒有什麼信賴可以這樣被建立。
四、讓我們當個自私、完好且身心健康的人
本書作者非常嚴格地要求著主角們，沒有任何行為應該是沒有目的的，而那個目的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也不應該要求別人。每個人都為了自己而行動，依照自己的價值觀有所追求，而不是依照他人的價值觀生活，每個人在經濟上、情感上都是為了自己覺得值得的事物而付出，並且得到公平的對待，那就是他人也是為了他人自己的需要，而作出相應的作為。如果強者想要幫助弱者，那是因為強者想要，不是因為弱者想要。如果弱者想要得到強者的幫助，弱者就應該提供相應的價值，而不是一味地基於弱者的立場要求強者付出。
到了這裡，我們幾乎可以說「能力越大，擁有越多」，至於責任都是別人施加給你的，你有權利去決定你想要怎樣把錢花掉、你想要怎樣過日子、你想要和怎樣的人在一起、你想要成為怎樣的人（不影響他人的應有權益，但可以影響他人的情緒），而不是因為你擁有的比別人多，你就應該要活成別人希望你活成的樣子，整天笑嘻嘻地完成別人所期待的所有願望、幫別人闖出的禍收拾善後、卑微地希望別人認為你是個好人。這個能力在書中被具體地呈現為生產物品的能力，但我想，它指的是我們所擁有的所有比別人多上一點點的東西，那東西，可能是因為先天的基因，可能是因為長期努力的自我要求。
我認為，作者希望的或許是我們這個社會，可以是鼓勵每個人成為對自己來說自己最好的那個自己，而不是想著方法去讓別人成為你想要的那個別人。作者希望我們自私，越自私越好，我們不用為了滿足別人而委曲求全，我們不用為了愛人而滿心負罪感，我們都可以對自己誠實，不用整天對自己說，雖然我個人不能夠接受，但是為了誰，我願意忍受。當我們把重心放回自己，我們就是自私自利的強者，我們就可以研究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接下來可以做些什麼，而不是期盼著會有誰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若是那個誰不存在，就創造一個出來，就把一個本來可以為自己活的人變成一個為了你而活的人，而那個人既不曾為自己活過，他未完成的需要就又要再讓下一個本來可以為自己活的人變成一個為了那個人所活的人。為了自己活的兩個人若是相遇，就是為了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可以讓自己快樂，而不是自己讓對方快樂，又要強迫對方讓自己快樂，最終誰也不覺得快樂。
如果這些想法讓你覺得陌生，卻又有一絲偷偷地如釋重負，那麼或許你可以看看這三大本書。我們不一定能夠成為那樣的人，但我們可以不再如此理所當然地要求自己、要求別人，我們可以擁有一群美麗、快樂且強大的人們，是我們願意成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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