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瀬あずさ「まいりました、先輩」(網譯:敗給你了、學長):男女通用的戀愛新手教科書(第二十一週)

所有的少女漫畫都有一個基本問題,越是平凡寫實就越難浪漫起來。因為現實不浪漫,我們才需要去讀少女漫畫,去追求一點過於閃亮亮的浪漫。我們可以看到各種離地的設定出現在漫畫裡,擁有著一切的人,偏偏去追尋、執著於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再加上各種離奇的性格設定和童年奇遇,這才造就了我們所期待的浪漫,這才成了我們所期待的戀愛故事。否則,就是劍走偏鋒,一下子邪教,一下子姐弟戀、師生戀、忘年之戀、傲嬌、變態、跟蹤狂、黑道、霸凌,寫實沈重到因為過於悲劇,所以一點點甜蜜都顯得浪漫。即使是相對寫實的椎名軽穂<<只想告訴你>>,對我來說既不寫實,也不浪漫,完完全全是為了讓人代入女主角而成立的故事。

還好,為了避免大家看少女漫畫看到誤入歧途,看到不知道該怎麼正正常常地談一場浪漫的戀愛,不知道正常人類之間的浪漫如何成立,我們有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普通的高中學長跟學妹的愛情故事,浪漫不在設定,浪漫不在顏值,浪漫在兩個人可以如何珍惜對方,可以用怎樣的心態去談一場可能無疾而終也無妨的戀愛。

某種意義上,這個故事之所以好看,就是建立在讀者已經讀過了大量公式化的少女漫畫或是談過戀愛的前提之上。故事裡面沒有漫長的曖昧、曲折的誤解、彆扭的三角戀、猶豫不決的情感、不清不楚的喜歡、阻攔兩人的親人、男二、女二,只有兩個平凡到不行又真誠得不可思議的活生生的人。

刷刷刷地交往
太多愛情故事浪費時間在兩個人如何釐清自己的情感,進進又退退的告白或不告白。而偏偏這兩人僅僅因為幾次偶然的交談,學妹就喜歡上了學長,或說是學長對於愛情的想法,確認了之後一秒也不浪費,在第一話就告白了,才剛剛發現學妹很有趣的學長這樣對還不知道名字的學妹說:「萬一這是之後持續七十年的關係中最開始的十分鐘的話,那麼跟是不是才十分鐘就無關了吧?要交往嗎?」(摘自第一話)

讀著這樣的故事時,就會覺得這是平凡人才會有的無比清新的浪漫。我們明明誰都不能保證,對方下一次還會不會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麼特別到需要被等待,卻又總是在想著輸贏,想著怎樣讓對方愛自己多一點點,才給了一點點就想著要回收,剛認識不行交往,認識太久才告白又很奇怪,我們明明不是多麼特別的人,卻給了自己的愛情各種規則、各種安全的模樣,從來不去想,一個好的對象、一段好的關係,本來就沒有固定的長相,本來就沒有一定的起承轉合。而且,有更多的浪漫在交往之後。

我不懂你,你不懂我,但我們不要吵架
不用男二女二,單單就是兩個本來陌生的人,交往後一起度過大把時間,就會有很多不一樣,像是卡在鞋子裡的石頭一樣。很多理所當然的事情,都需要慢慢地觀察,都需要慢慢地試探,情人就跟朋友一樣,需要相處才能認識更多,並不會因為相愛,所以就不需要去理解,就不需要去溝通。即使吵架了,也不要翻舊帳,一起向對方說對不起,一起約定小小的儀式,一起成為更加親密、更加理解彼此的人。

對於現在、未來可能的異性朋友,學妹感到一點點不安的時候,學長這麼說:「這世上比你可愛的女生多了去,性格比你好的也大有人在,也有跟我趣味相投的。在這之後,我還會和很多這樣的人相遇的,不管是更換班級,還是打工那裡來的新人,或是大學和就業,每次都會有新的相遇。然後,每一次和新的人相遇時,我都會選擇越野。『好,我要和越野交往。』這種想法,要是每天跟一百個女生相遇的話,就會這麼想一百次喔。所謂一直交往下去,不就是意味著要不斷重複做這種事嗎?雖然是很麻煩啦,但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摘自第五話)

在我在各種地方讀過的關於交往對象的不安全感的話語中,這是最最讓我信服的。實際上,活著不就是這樣嗎?我們並不是在孤島上的兩個人,我們是活在一群人當中,選擇了彼此成為最最重要的人的兩個人。因此,只要我們一直活下去,我們就會不斷遇到新的人,不斷做出選擇。當然,我們對於新人和舊人可能會有不同的標準,可能會有不同程度的認知,我們自身的籌碼可能會起起伏伏,但每一次都是兩個人都願意繼續和現在這個人交往下去,關係才會繼續,不是嗎?回到最最本質的問題,其實就是這樣喔。這也是或許我們看到長期交往但情感依然穩定的人們時,會感到一點點幸福,因為那是度過了那麼多那麼多次的探問後,仍然願意繼續選擇彼此的兩個人,這多少會讓我們對自己的未來有了一點信心,畢竟,一段長期的穩定關係,會讓人喜歡自己,會讓人有這樣的自信。

對於前女友,學長這麼說:「雖然沒有辦法讓世理奈成為我最初的女朋友,但要是你可以成為我最後的女朋友就好了,現在我稍微有這麼想。」(摘自第八話)誰都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過去,也沒有辦法改變對方在意這件事,但是如果很為對方著想的話,很平凡很平凡的我們,還是可以為彼此多做一點點吧?

對於前女友,學妹這麼說:「但是,和學長有交集的人們,也是學長的一部分。所以想要成為能夠去愛他的全部的人。」(摘自第十話)你所喜歡的這樣一個人,就是來自於那些你可能還不喜歡的前女友,又或是還不夠理解的人們所形塑出來的,所以試著去愛吧,試著去接受這些都是構成現在的他的必要條件。進一步說,我們是沒有辦法把自己喜歡的人,把自己不喜歡的部分刪除掉,只留下自己喜歡的部份,所以試著去理解並且喜歡上吧?因為,已經喜歡上了啊。

隨著關係漸漸穩定下來,學長這麼說:「在我看來,只要交往的人,對我的喜歡之處比起討厭之處來,就算只是多一個,就已經是奇蹟了。」(摘自第二十話)隨著時間變長、接觸面變多,我們漸漸會看到對方不那麼完美的一面,我們會漸漸受到環境的限制,也許相處時間不足,也許能力不足,也許壓力過大,但是,如果在這些時候,還是能夠發現多一點點喜歡的地方,或許就還是能夠繼續在一起吧?

我們會變成怎樣呢?
給出的越多,就會越害怕被傷害。這個愛情故事裡的學長,完完全全是真實的生理男性,能進攻的時候就會積極地進攻(這部分的手段和進攻節奏非常建議男性們學習,學長帥不是帥在臉,而是這種姿態),兩個人的生活漸漸地交織在一起,而學長成了考生,兩個人影響來影響去,要如何保持既有的生活,又要如何維持關係呢?

學妹總是想要有某種方法、手段,來確定兩個人會迎向好的未來,學長只是這樣說:「我找到了能夠包容、接受自己的人。這個人抵達了我內心深處連家人朋友都無法觸及的地方,很了不起吧?我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一個人願意寬容和接納,如此平凡的自己,我們倆都確信了這一點呢。」(摘自第二十三話)有時候,想著未來也是沒有用的,未來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是現在就在這裡。至少現在,我們是深深愛著彼此的。沒有任何深刻的關係可以保證彼此不受傷害。有些時候,傷害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愛著,所以會被傷害,不論有意無意。

想了一陣子的學妹說:「既然學長你能讓我成為最幸福的人,那我希望傷我最深的人也能是學長。」(摘自第二十四話)這段話有些難解,現在的我所能理解的,大概就是我願意去愛你,即使我未來有可能會受到傷害。我不會因為想要去愛你更多更深,就要求你保證我未來不受到傷害,我是愛上你這個人,而不是愛上一個絕對不會傷害我的人,因此,我接受我這麼愛你,還是有可能會被你傷害的現實去愛你。這比起預言,更像是一種權利的賦予。這表示,我不是只是愛上愛你這件事,而是愛你,即使這樣多的愛有一天可能會消失,有一天我可能會因此遍體鱗傷,我依然願意去愛你,比以前更多、比以前更深。愛到了後面,已經不只是漂亮的煙火了,它會那麼深那麼深地影響一個人,影響一個人之後會是怎樣的人,但我們不能不接受,否則,愛就會成為扮家家酒,就會成為一場戲,一場你已經不是你,我已經不是我的戲。

忙著準備考試的學長,對著寂寞又想要出去玩的學妹說:「我有時候會想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時也會暫時忘記你,和一些價值觀不同的人,盡情去玩耍,從而獲得成長。無法見面的時光一定也是戀愛的一部分,沒事的。」(摘自第二十五話)兩個人不可能總是同手同腳,有時候會比較忙碌,有時候需要見見別人,但是這種時候也是必要的,這種時候會讓彼此成為更好的人,會有更多的話可以說,會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分享,因為這樣兩個人的世界才會越來越大,比一個人的時候更大更溫暖。可以待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地待在一起,好好地認識現在的彼此,不能待在一起的時候,也要作為一個人好好地活著,為了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更好的自己。

寂寞的學妹這樣說:「若是習慣成自然,不再覺得寂寞了,才是最悲哀的。所以在我習慣之前,你要抓牢我喔。」(摘自第二十七話)寂寞的時候,也要好好說出來,兩個人一起變得不那麼寂寞,一起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只要一直交往,就不時會有這樣的時候。適當地撒撒嬌,適當地說說話,這都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兩個人總是會有辦法的。

一直一直認真地看著對方,或許才是最困難的事
故事裡不是沒有男二或女二,但他們都不是問題,他們都沒有造成學長、學妹的選擇障礙。學長、學妹,不論搞不搞得清楚狀況,都小心翼翼地珍惜著彼此,沒有留下誤會的空隙。這個故事裡面,唯一的主角就是這兩個真誠的人,如何認真地看著對方,認真地給彼此美好的時間,認真地一起跨越大大小小的障礙,認真地一起煩惱,認真地把自己的不安說出來,認真地把自己的情感用對方可以明白的方式表達出來,所以他們很幸福,所以他們能夠讓彼此幸福。

也許我們都已經不是高中生了,也許我們沒有遇上這樣的學長或學妹,也許我們自己也不是這樣誠實的人,但我們可以學著在自己的關係裡面,多一點點坦承,多一點點信任,多一點點珍惜,多一點點平凡人的浪漫,即使有可能會被傷害,即使有一天可能會失敗,即使這不是一本少女漫畫,我們也擁有著屬於我們自己的浪漫。

作者:馬瀬あずさ
作者twitter
書籍名稱:まいりました、先輩
 日文漫畫官方連結
目前並無有版權之中文漫畫紙本或電子版本,有需要者請自行搜尋網路譯名。

p.s喜歡到想要收集紙本的日文漫畫目前只有三套。東村明子的<<寫寫畫畫>>,羽海野千花的<<三月的獅子>>,還有就是馬瀨あずさ的<<まいりました、先輩>>。把這些書放在身邊的話,就覺得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希望大家也能遇到這樣的書、這樣的漫畫:)

留言

  1. 我也希望,每個人都能遇到一部溫柔、能好好活下去的書、漫畫,我也有這樣的漫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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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漫畫也好,不是漫畫也罷,人都會需要只是溫柔地接受自己的某些事物,可以躲起來一陣子再重新探出頭看看世界的事物:)如果早點遇見,在困難的時刻就不那麼寂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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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因為太喜歡這篇了決定開始看人生的第一部漫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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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覺得能夠讓你讀著讀著就看了漫畫,非常開心呢:)我也是在不合時宜的年代才開始大量看漫畫,卻也看到了現在。這部已經完結了,我覺得是整體來說相當健康明亮的故事,希望你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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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匿名5/18/2022

    謝謝你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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