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いくえ「モディリアーニにお願い」(法文譯名:Demande à Modigliani!,網路譯名:向莫迪利亞尼許願):把自己和世界都當成玻璃,溫柔地對待(第五十一週)

故事在講一所任何人都考得上的小小的美術大學裡的三個主角,一個畫日本畫,一個做玻璃壁畫,一個畫油畫。藝術不能保證任何事情,不能保證工作職位,不能保證薪水,不能保證社會地位,主角們唯一確定的是他們都喜歡畫畫,也想要一直這樣畫下去。故事就是在講他們的小小的掙扎,小小的努力,小小的累積,一些小小的美麗的事情和他們身邊的人們。

這些事情都沒有絕對的意義,但是很美很溫柔。借用一個小片段來說明,做玻璃壁畫的人是一個像是孩子般的人,與常人比稍嫌笨拙,但會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不會去消極地否定自己,他想試著用玻璃做出漂亮的魚,但做出了很多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覺得是魚的作品。在擺攤的時候,他幫每一隻魚取了自己的名字,不論是做得好或做得不好的魚,不論是像魚的或不像魚的,都標上一樣的價錢,因為那些魚對他來說都一樣珍貴。這樣的溫柔和善意在故事裡不斷反覆地出現,每一個角色、作品和情節都被作者珍愛著,可以感受到作者深深地喜歡自己所創造出的世界。這世界當然不是完美的,也會有荒蕪,但是作者始終保持著溫柔的心,不去把角色敲碎,非常老派且令人懷念的心態。

用這樣溫柔的眼睛,作者同樣觸及了才華這件事。故事裡的三個主角,分別代表了三種人:他人和自己都覺得是有才華的人,他人覺得但自己不覺得是有才華的人,他人和自己都不覺得有才華的人。

第一種人,對自己有堅定的自信和定義,不會輕易地受到他人的影響,而他人總是過於簡單地將一切歸結於才華。反過來說,倒是相當孤獨。因此大部分的人眼中都只看見他的才華、他的作品,而不是看見他這個人或他的努力。旁人總是會下意識地輕視別人的努力,僅僅只是貼上標籤。在故事裡,有才華的人遭遇了災難,卻不將此做為題材。因為才華本身就是會發光的,才華不需要災難也可以發光,往往只是描繪了災難的才華、以災難做為襯底的才華更容易得到世人的注目、肯定,甚至是達成某種扭曲的心理平衡。

第二種人,對於自己和他人的量尺不同略有認知,但是並不覺得自己的量尺更好、更明確。更多時候是不完全能夠理解他人為何會這樣想,僅僅只是專注在自己和自己的目標之上就耗盡全力,與其說是才華,不如說是有一些些質的不同,但那樣品質的不同並不是絕對的、穩定的或是已經完成的。因此沒有辦法徹底地排除別人的意見,但也不會太過動搖,用自己的節奏慢吞吞地前進,有時候被當成天才,有時候被當成笨蛋。結論上而言,不如說是只看得見自己的世界的一種才華,看不太到也搞不太清楚別人的世界。

第三種人,相當辛苦呢,並不具有只看得見自己的世界的天份,總是會下意識地用別人的眼睛客觀地衡量自己,總是在提醒自己要去做到那些別人已經做到的事情、提醒自己還有很多沒有做到的事情。這種人堅信只有絕對的才華是才華,努力而來的僅僅是相對的才華,因此總是戒慎恐懼,對於他人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又是比較,又是觀察,把自己和他人都看得太過清楚,因此有時候活在陰影之中,不斷地往前看,不斷地譴責自己,再不斷地在絕境中站起來。

不論是哪一種人,我想都可以在作者的溫柔的筆觸之中,得到一些些肯定和心安。也許因為年輕,也許因為是喜歡畫畫的人,主角們極其天真且溫柔地對待彼此。讀著這樣的故事,我也能試著用溫柔一些的態度去看待自己和世界。

關於藝術,或許有才華高低之分,關於人生,也許是自己和自己所在的位置的契合程度吧?是不是剛剛好放進那個位置,所有人看了都覺得合襯?又或是總有一些卡住的地方,自己轉不過來,別人也看不下去?

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沒有關係,只要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喜歡,只要不想放棄,那麼總是會變好的,總是會有機會的,總是會有被看見的時候,這就是一個這樣溫柔的成長故事。


p.s 後來發現五本漫畫雖然沒有中文版,卻有法文版,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被看見了呢,覺得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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